前 言：
2024年3月底，中文系根据新版人才培养方案，组织了全体22级学生前往洛阳进行“创作与采风”课程。一开始我对于这篇文章，最初的定位仅仅是一次课程的作业，作为应付作业用的文章。但在2024年下半年，我突然得知我自己的这篇文章被评为“创作与采风”课程的优秀文章将被收录进这一届的“创作与采风”课程优秀文章集中，需要我提供修改后的稿子，于是我从我的电脑中翻出了躺在文件夹里的这篇文章。在简单对 错别字和部分语句进行斟酌修改后重新提交了这篇文章，就形成了这篇文章的最终稿。
关于这一次的创作与采风，与我而言受益颇多，虽然其中有过不少怨言吧（毕竟谁也不喜欢坐九个小时大巴车从湖南常德赶到河南洛阳），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也算别样的旅游体验了。在今年三月份左右我开通了我的个人网站，想来也将自己相关的文章慢慢搬运到这里来，为这有些贫瘠而独特的个人博客增添一点“人味”。
而选择“洛水”作为这篇文章的话题，则是源于三年前听过的一场有关“大河文明”的讲座，这场讲座请来了一位专注于河流文化研究的作家，受此启发，决定写下这个话题。说实话，现在看来这个话题的延展性很高，值得写上一写。毕竟自己写的文章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由我们“呵护其成长”，见证其出彩。
到洛阳时是仲春和暮春的交替时节。
阳光洒在大地之上，空气里面竟有了夏天的氛围，对于我这类传统的南方人来说，花一天时间从桑拿房跑到烘干房里，在我看来是另一类的惩罚，是属于皮肤和口腔的。
洛阳城中心，洛水河穿城而过，与我想象中的北方河流满是黄沙且水流量小不一样，洛水河的水不输南方一些小县城的河，甚至我觉得都可以用来与沅江、资水这些河流打打擂台。而且水也不是浑浊的黄，是十分自然的清澈，与南方“春来江水绿如蓝”的微微绿蓝调不同，洛水是一种未掺杂其他东西的清澈。当然，这并不是踩一捧一，南方的水里也有一种自然的氛围，那是由水中的丰富生物组成的。
洛水自城西南往东北流过，最后在偃师与伊河交汇，组成洛伊河，一同向着黄河奔涌前进。这中间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发生，不过我透过窗外是只能看到这些了，由于是组团的出行，所以我不能如以前一个人游历，当然说是游历，实际上是随心所欲地四处乱逛，这也是自某年五一劳动节假期在省城被各地奔涌而来的客流吓到之后，自己在常德点的“技能”，至少能不让我困于屋内，我们生活于社会之中，总归是需要往外走走的。
洛水孕育出了洛阳，也孕育出了辉煌的中原文化。千百年来，无数王朝都希望能在这块平原之上有一块落足之地，并更加希望自己能奠定千秋伟业，自然洛阳处在了历史舞台的中央，无数的王朝在这里定都，隋唐以后，大运河的修建，更是让东西南北的各种文化汇聚于此，在这里如“大杂烩”一般，有机结合，创造了属于洛水流域的辉煌文明。
不过这些并不是洛水河这一条河独有的，在全世界范围内，几乎所有的文明都与水有关。中华文明诞生于黄河流域，希腊文明诞生于爱琴海，埃及文明诞生于尼罗河……江河与海洋，这是人类文明史上永远离不开的话题，兴于水但有时也能亡于水。
这个时节的洛阳，在我眼中似有种青黄不接的感觉。这自然是中性的话，我们到的时候，正值清明长假前一星期左右，路上各种的牡丹花并未完全开放，总觉着是绿色的海洋，而不是想象中五彩缤纷的世界了。透过窗外看，交通信号灯上有三种颜色的牡丹花，那便是洛阳的一大特色，也是外地游客尤其喜欢拍照打卡的事物——牡丹信号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在这块土地之上生长、花开、凋谢，一季又一季，向过往的人们展示其颜色，描摹其体态。
大巴稳稳行驶在二广高速上，从常德到洛阳，经过湘颚豫三省的农村地区时，足以瞥见三省差异的一角。我出生在山城之中，每至清明时节，倘若是艳阳高照的日子，总能看见在一大块的绿色世界中有那么一点小的花团锦簇，那是山上开着的不知名的一种或几种野花。而恰逢阴雨蒙蒙的日子，看到的是一层薄雾，那种时候你总会想起的就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那种感觉。
相较于南边的山地绿荫，当你的车辆行驶在河南的农村，在清明时节，放眼望去能看到的是一大片平原，一大片油菜花，当然有时还有一小片墓地，上面还挂有一些七彩的亮晶晶，那大概是挂给逝去之人的思恋吧。每到外地，我总会本能用来与自己的家乡类比，我的心里实际上应该也有一条洛水，应该也有自己的河洛文明。
车稳稳地停在了停车场，打开地图一看，这里便是龙门石窟。早在初中的时候，当时的初中会考美术科目是识记许多美术常识，在强记之下知道了中国的大地上有四个知名的石窟，现在已然是忘却了。每每突然意识到这点时，便总不自觉慨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的含金量。自然的，从现在来看，万卷书和万里路一样重要，这大抵上应该就是“知行合一”的概念。
龙门石窟，其实这是一个景区，分为有四个部分。正因为“龙门”二字的闻名，郑西高铁修建时在洛阳的设站是“洛阳龙门站”，当然，龙门石窟确实离高铁站也很近的。这时候，仔细看的话洛水又将龙门石窟分为了东西两个部分，自然与社会历史大概就是这么默契，总是在一个个点上有巧合。
龙门石窟从隋唐时期始，便开始了修建，至武则天时期达到顶峰。这里面的各种政治、文化、宗教因素如果真的谈起可以说三天三夜也不够。历经千年的历史，如今再现到世人面前，能有如此完美的雕刻，任何人来观赏都会惊叹于工艺之精湛。沧海桑田、时间流逝，石窟内的物件见证着过往的行人，所留下的静静讲述着曾经这里的样子，在日复一日的冲蚀之下，加之洛水的间歇性涨落，也难免会有被淹没、被损坏甚至被盗取的情况发生。但其作为洛阳的标志性地点，就如橘子洲头一般，成为每一个来到这里游客的必须游览的景区。
手里攥着石窟的门票，此时若仔细一看会发现在右上角有一个印着有“80分”的邮票，检票之后，这张票实际上已成为了一张带有邮票的明信片。意识到这一点我随手写上祝福语，联系了一位好友，寄往他所在的地址。曾记沪宁沿江高铁开通之时，这位好友也赶到现场，为我专门寄来了一张纪念明信片。这件事让我记住了许久，总觉着有欠人情，现在算还清了一个。我与这位好友其实经常都有着联系，但书信带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是有着一种初识的感觉，这大抵是文字所带来给我们的感动吧。
中学时，谈及洛水，总能想起《洛神赋》，里面写到有关洛神之美，通过文言文翻译的工具书，文中对洛神的外貌描写，让我对洛神有了最初的认识，对洛阳这座城有了了解。不过那时看这些作品，是出于上课开小差作为消遣。直到多年后来到中文系，再读到这些文章，在觉着自己当年为何没有发现如此美妙的文章的“恨铁不成钢”外，更多是对语言竟能如此之美的感慨。
初到洛阳时，我与另外一位朋友趁着午餐，踏入了一间肉夹馍和胡辣汤的店面，这确实是给我留下来深刻的印象。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吃不习惯这里的本地食物。相比起湘菜习惯使用香料、重油重盐的炒制，在河南随处可见的是汤和面食店。尽管是十分管饱的，但第一次喝还是出了糗，直到后来离开洛阳时，当地人告诉我，喝汤不能光喝汤，还需要配着馍一同喝下去，而当时的我和朋友，全程是埋头猛喝，最后也只解决了三分之一，顶着店家和本地顾客惊诧的目光，走出了店面。现在想起，对于店家，我是十分感到抱歉的。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么多次的旅途下来，慢慢觉着网友所说的“旅游便是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其他人已经厌倦的地方”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对于自己的故乡，哪怕是厌倦，哪怕是觉得生活已经是千篇一律，终究在外，希望自己还是能回归到那片土地。又想起辜鸿铭曾经说过的一些话，他头上的辫子的有形的，而对于已经剪去辫子的人来说，他们的辫子是在心中，这种辫子手剪不断的。
在我的理解之中，所谓的“辫子”一说实际与文化之根是毫无二致的，无论处于何种文化圈层之中，原生的文化脉络与我们永远是息息相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所谓“乡音无改鬓毛衰”，这是贺知章出走外面的世界多年之后，再回到文化母亲的怀抱时的状态。
晚上，伴着晚风，再继续走在洛水边，迎着暮春时节的玩法，似有过去走在湘江边的既视感。高中同学S君打来电话，“质问”我为何来洛阳不找他，我笑着赔罪，并约定在最后一日离开时聚会。这是让我感到十分惊讶的，未曾想在异乡居然还能碰见自己的同学。自毕业之后，我鲜少与我所在交际圈的同学再继续联系，S君在我潜意识里是和我处在不同的圈子之内，但当我离开校园来到外面的世界时，也终感到在“他乡遇故知”时的那种惊喜继而是感动的心情了。
在我的脑海中，我曾模拟无数遍与S君相见的场景，这是我经常做的，永远模拟各种可能的情况，模拟各种可能的结局。怀着激动的心情，最终到了约定地点，最后相见却有点尴尬，些许的相顾无言了，最后他先打破沉默，用方言问道：“我也是看朋友圈才知道你来了洛阳。”这句话就如同打开了阀门，我们一同聊起了许多往事，这也成为我来到洛阳最令我感到激动的一件事。在异乡的街头，两位旧知，两位来自异乡的学子，用自己的语言，讲述着世事变迁，谈论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所以写到这里，我心中的关于洛阳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呢？我竟无法举出，这里面既有着我对于这座古城深厚历史文化的喜爱，也有在这座城如今带给我的诸多感动。诸多在文学课堂上的概念如今展现在自己的眼前，这就是令我感到违和的一点，我满怀着希望、期待来到课本上所存在的事物，在洛水旁望着这座古城的万事万物，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占据着我的思绪，我竟因此而感到些许的畏惧。
此时我的脑海中浮现了杜甫的那一句“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自高考之后，来到大学，遇到许多大学前类似的事情，总会让我有诸多感叹的东西。杜甫写下这首诗时，他已步入晚年时期，见到李龟年，他的心中在想什么呢？他是一位爱国主义的伟大诗人，但却亲眼看见国家的破碎，看见各种家庭的破碎，看到自己的好友一个一个离开自己，再次逢故知，他的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情感呢？
悠久的文化，海一般深邃，夜空一样辽远。你可以近距离观察它，以朝圣的心态细细体会。如此才能读懂时间尘封之下的空间，读懂古人遗留下来的傲人智慧与艺术结晶。如源流一般，越过山丘，淌出一湾自己的洛水与心中的洛阳。
离开洛阳时，瞥见公园的一个角落，海棠花正开得正盛，洛水上往来的有零零散散的船只，我所坐的车也在缓缓驶向南方。
（有删改）
作者简介：BH7GUL，湖南邵阳人，湖南文理学院文史与法学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在读，热爱铁路文化。
